白仙力不敵他，狼狽地被他扔摔在了堂屋的門檻前，不死心的掙紮著要起身報覆，可人還沒爬起來，脊骨就猛地一震，隨後便痛苦地捂著胸口吐出了一灘血來……

“你、到底是誰……”白仙癱坐在地上，一只手撐地，一只手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不甘心質問。

不得不承認，上清這回是真的沒怎麽憐香惜玉……下手忒重。

另一邊的許天楓見到上清，亦是不由自主的僵住，楞楞地瞪著上清許久沒能醒過神。

“本座是誰，你還沒資格知道！身為白仙，卻給人幫兇，掩蓋罪行，助桀為虐。你是當真不想要這多年道行了麽！”上清將我擋在身後，清冷的字字鏗鏘審問。

白仙聽罷這話，卻踉蹌站起身，擡起白色廣袖擦了擦唇角汙血，毫無畏懼地放聲大笑起來：“哈哈哈哈，不想要這多年道行？想，我當然想啊！你懂什麽？你不過是比我成仙得道早了點，本座尊稱你一聲前輩已經是給足你臉了！

我奉勸你，別管我的事。大家都是仙家，每個人修的道都不同，你修你的正途，我修我的大道，你我不相為謀，所以請前輩你，別用你的道來約束我的道！

就差一點點，我就能成仙了，這個恩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報，報完這個恩，我很快就能飛升，就能解脫……苦修這麽多年，我才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，誰擋我升仙路，我和誰拼命！”

上清對於她的狠話壓根不屑一顧，一拂廣袖尊貴威儀道：“拼命？你覺得你有幾成勝算？”

“不管幾成勝算，總要試一試才知道！”白仙臉色一變，再次提起靈力作勢要攻過來。

奈何她的道行還是太淺，人還沒能靠近上清呢，就被上清一袖子又給掀飛砸墻上了……劇烈的撞擊力差點把人家的堂屋都給幹趴了。

這次上清出手，她摔得爬都快爬不起來了。

好不容易緩上一口氣，竟又看見自己身上的白光在漸漸潰散……

“怎麽回事？！我的功德，我的功德怎麽洩了，我的功德——”白仙極度恐慌的胡亂伸手抓從自己身上散出去的功德，可奈何那些光前一秒被抓進了手中，後一秒就從指縫溢了出來，飄進了茫茫黑夜裏……

“功德、功德……”見身上功德散的越來越厲害，白仙終於嘗到厲害了，方才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失殆盡，紅著眼睛弱小的跪在地上不斷拖著哭腔祈求：“別散，求求你別散，別散，我錯了，我真的知道錯了……別散我的功德！”

而隨著功德的慢慢流失，白仙原本姣好的女人面容上也長出了大塊大塊的白斑，挺直的脊背慢慢彎曲，生出了一根根晶瑩剔透的針刺……再這樣流失下去，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變回原形了。

好在白仙的腦子還是靈光的，發現情勢自己壓根掌控不住，就立馬慌促地撲到上清腳下哭著磕頭認錯了：

“前輩，前輩你救救我前輩，我錯了，你是對的，你說什麽都是對的，我不追殺那只女鬼了，求求你救救我。

我好不容易才積攢到這麽多功德離成仙只有一步之遙，就算老天爺要懲罰我，也不能讓我再次變回去從頭再來啊！這對我太殘忍了，我已經修煉了近千年！

我真不是有意要包庇楚小茹的，是城隍爺大人，是他說我有塵緣未了，需要報完這個恩才能得道成正果！

我是按著城隍爺的吩咐辦事的，前輩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成仙心切而已，你們不能這樣殘忍的對我！”

可憐的白仙家跪在地上哭得弱小無助，連我看見都忍不住要動點惻隱心了。

散功德這個懲罰，對於仙家來說的確是狠了點……

上清居高臨下地望著她，“你本性不壞，因此才有修成正果的機會。只是你意會錯了城隍的意思，報恩有許多種方法，對於楚家，你該做的，是引她向善，而不是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你出面包庇。

當年要不是你替楚小茹善後，埋葬了她姐姐和無辜的男同學，她也不會逍遙法外到現在，杜嬋娟不會怨氣深重變成厲鬼，地府不收。

因由你起，果自然該你承擔，你以為替楚小茹殺了她姐姐，保住了楚小茹的性命，讓她榮華富貴地過一輩子就是報恩了？實際上，不過是迷途不知返，把自己也給折進去了。”

收回清冷目光不再看她，蛇仙大人撈住我的一只手，攥在手掌心，沈沈發話：“你手上染了血，功德必然會散。

看在你只是被成仙的欲望沖昏了頭，一時糊塗才做下錯事，從前並沒傷過任何人，是真心悔過的份上。一千功德，本座保你三百，你回去閉門思過幾年，往後多行善事，彌補過錯吧！”

話說完，白仙身上的白光竟真的很神奇的停止了流逝……

一千功德保三百，能留住三分之一，不算太慘。

白仙顯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，見自己功德與道行算是保住一點了，趕忙激動的給上清磕頭：“多謝前輩，多謝前輩！小的回去好好修煉，彌補過錯，一定認真彌補！”

磕完頭，化成一道白光逃命似的竄出了楚家院子……

仙家與鬼魂都走了，眼下就只剩楚小茹母女倆還在地上躺著，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了。

我挽住了蛇仙大人的胳膊，看著地上滿身是傷的楚小茹，輕輕問：“她……會死嗎？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？”

“我們答應了她男友留她一命，交易已成，當然不會死。”擡手幫我拂去頭發上的白雪，他親昵地往我額頭吻了一下，語氣溫柔：“接下來，我們什麽都不用做，楚小茹母女交給你同學處理便可。餓不餓，本座帶你回家吃晚飯。”

不提晚飯還好，一提肚子反而真感覺餓得難受，我揉揉早就餓癟的胃，連忙點頭回答：“餓，我剛出門就餓了！現在都有點餓過勁了……現在都快十二點了，咱們回城裏找個小飯館吃夜宵吧！”

“好。”他寵溺地刮了下我鼻梁，擡眼掃見楞在我身後的許天楓，唇畔的笑意瞬間斂卻了幾分，“交易已成，該收款了。”

收錢……對哦！

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環節！

這筆交易達成以後我就可以再網購幾件漂亮衣服，去市中心定幾樣適合擺在家裏的大件家具了。

雖說上清已經把我們的家布置的很周全了，但生活過日子麽，我們的小家總得兩個人一起往裏填補東西才能住著越來越溫馨。

對了，天涼了得給大黃做個狗窩，總讓它睡儲物間也不是個辦法。

小阮阮也該多添幾件棉襖了，她身上穿著的那件還是上清前幾天從外回來順手帶的。

這樣一算，就等他付款我好開始揮霍了！

“三百萬，十年氣運，現轉還是支票？”我開心蹦到許天楓跟前，朝他伸手理直氣壯地索要。

許天楓被我喚回了魂，臉上的神情有些覆雜，擰眉道：“三百萬也就算了，拿十年氣運換這種人一條命，怎麽想，都覺得虧！”

我抿了抿唇，搓搓凍疼的雙手，“你的心情呢，我很能理解……”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兩年的溫柔枕邊人卻是殺人犯，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像吃屎了一樣難受，“但是你不會是想賴賬反悔吧！老娘做的生意可是天地作證的，你反悔遭雷劈！”

敢跑老娘的單，老娘讓我家蛇仙大人分分鐘一尾巴卷死你！

他一剎的激動，欲言又止。

他是有反悔跑單的想法的，只是我猜他是礙於臉面，暫時還不好意思說出來。

磨蹭了一陣，他嫌棄地瞥了眼地上瘦弱的女生：“我不會賴賬，何況，還是你的賬。三百萬我給你，但是為她這種人，丟十年氣運，碧落，我做不到，我寧願遭天譴。”

擱我我也做不到，繞來繞去結果小醜是自己，最後還要被迫損十年氣運去救一直算計自己，拿自己當猴耍的那個人，這不是妥妥的冤大頭麽！

但，他不願給氣運，事我們卻辦了。

這就像是去五星級大飯店點了盤招牌菜，結果菜做好了才發現是他最討厭的食物，他氣不過鬧著要退款一樣。

不管怎麽鬧，總得有一方吃虧，要麽是我們，要麽是他。

可這個虧多少有點缺德，我們也不能摁著他的脖子硬逼著他張嘴吃下去……

難吶。

我覺得自己的大好事業遇見了攔路虎，垂頭喪氣地郁悶道：“你不想拿十年氣運早說啊！早說我們就不攔著女鬼把她帶下去了！”

三百萬，還不夠我家蛇仙大人的出場費！

“這十年氣運，換的不是楚小茹的命。而是，你們許家的香火。”上清從後摟住了我的腰，冷淡從容道。

許天楓一怔，突然激動：“你什麽意思？！”

上清不屑地睨了他一眼：“她懷孕了，是你的。”

“什麽……”許天楓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，六神無主地狡辯：“她怎麽可能會有我的孩子，我、我怎麽可能會有孩子……”

前頭半句話我倒是能理解，讓這種女人懷上自己的孩子，家門不幸啊——

可後半句話我就不懂了，什麽叫做他怎麽可能會有孩子？這是激動過頭，連自己也一起質疑了？

“你若不信，孩子生下來可以去做親子鑒定。人給你留下來了，下雪天寒，你當心她腹中的胎兒。”

說完，上清一揮廣袖就從他眉心抽走了一縷紅光，“十年氣運已收，剩下的資金，轉本座娘子賬上即可。”

氣運到手，上清覷了眼如遭雷劈的許天楓，臉色冰冷地摟著我轉身離開了他丈母娘家的土墻院子。

楞在原地的許天楓半晌才察覺到我們已經走了，“碧落，碧落我有話和你說，碧……”

然而我聽見聲回頭看時，卻見門口的他影子一晃，眨眼間就消失在了視線中，好像又掉雪坑裏去了。

嘖嘖嘖，自從許天楓遇見了我家蛇仙大人，真是人生路上處處是坑啊！

悲哀。

“你說，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虧死了，畢竟楚小茹的孩子……就算生下來，他也會覺得膈應吧。說不準他壓根就不想留下這個孩子……”我靠在蛇仙大人的懷中瞎操心。

上清默默握緊我的腰：“不會，他會覺得自己賺了。”

我皺眉驚訝：“為什麽？”

上清挑眉，“因為許天楓，有病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他不孕不育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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